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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霭沉沉，晚风缓缓地吹着，幽凉一片。
蹦哒在弯弯曲曲的乡间路上，看一切朦胧而模糊的景象，好似蒙着一件薄纱，颤巍巍地向眼中挤来。我想清明，却只得恁般模糊着，烟雾成诗成画了。那是意象中的境界。我没有达到此境界，但霭霭的心唯愿是腾翔在烟笼雾绕中，蓬蓬松着怡殆懒情起来。
那双脚丫子真的是脱步难移了。累累的心，在雾霭中恋恋着依旧激奋而欣怡。只怪我终年将自己身心禁闭着，徜徉在一片苍白的清简中，茹素的心简，再多么的放达自由，亦拎不起那份雀跃的飘荡了。
我走着，隐隐闪过眼前的物象，一树一树的飘移，一草一草的伏摆，婆娑的清景凉远中，我最是知足的。没有了那份对夜色孤身的惶惑，没有了那份惊心的悸动，安安然然地挪步于清整的小路上，看晚风撩起的草叶清香，徐散在鼻端。斯时，只因身边有了另一重脚步，有了另一重身影，重叠着我的孤单与寂霭。
久远的古木里，为我送来一袭幽香，以为那是魂梦里的一阕古音。风拂过的树杪，沙沙地摩挲在心底，幽幽飘过的花树，细细密密直缀心房。那时节，正是秋来好光景，清凉而透薄，暗香裹树，幽幽袭来，缱绻岁月的阡陌途径。年年相似的光景，我飘摇着从一个小小黄毛丫头成长为此光景。
很是欣奋地调侃于夜暮四霭里。那从云间走出来的女子，轻飘飘地荡过眼帘。扯着一根狗尾草，让其茸茸的毛须触在脸颊下巴上。我断断絮絮地轻语那份年少的时光里，年少的孤独与寂寞，还有那份年少的惶恐与担忧。
每于此，我一个人的路途上，便总有了母亲的身影从前方那片朦胧中隐隐地撞入。霎时，那蒙翳着一片荒凉与死气的阴冷鬼诡有了明亮的色彩，在心的底版上涂抹上了温暖的底色。母亲遥遥地打着一个手电筒，苍苍然如俯天临地般的来到我的身边，伴着我寂寞的步子，和着我扑扑的心跳，捣腾了淹埋在我心之上空的一片阴霾。阴惶的空气活了，怯怯然的步子铿锵鼓动。
乡间的小路有了血脉的流入，不再是那条排斥而寂寞的路途，它在我的生命中有了一份轻柔的呵护，有了一份经年的念想，有了一份难以忘怀的感动，有了一份缱绻恩重的母爱。
我絮絮的语，幽幽地铺开在霭霭的暮色里，那么凉，那么薄，又那么遥远。仿佛我一直隔着遥远的距离在背离着母亲。而母亲却总是站在暮色里驻足，等候着暮夜的降临，眺望着夜色下我小小的身影。
那打在我前路上的电光，一闪闪地扑烁在我的心头眼眸里。总是，在迎向时，我会静静的停下，伫立，深深的呼吸。，然后，畅步走向母亲。迎立的身影，是那般苍凉而疲惫，萧索似秋风扫过的草叶。
母亲的发丝零乱了，母亲的容颜憔悴了，母亲的眸光混浊了，母亲的脚步艰深了，母亲的身姿僵凝了。
呵，母亲，在我朦胧的眼中老了。
心在扑腾中跌落安实下来，还没来得及回味它的韵味，母亲的声音和着夜风飒爽着萦进心扉。
堵得我重重的，却依旧展颜而笑，羞涩着看向母亲。静静地聆听她的絮语叨唠，还有那份风中夹杂着的愤怒与忧虑。
年少的女子，走在阴恻恻的乡路上，那份阴冷的气息一度地张狂着母亲的心。我瑟瑟地抖索在风中，无知的心灵，一度的想将那些印进脑中的风扉阴鬼故事遗忘，却有些时候恁是忘不掉呵。不想相信乡间的鬼魂传说，却无论如何于夜色沉霭间孤身走在阴气重重的乡间小路上，有着凉飕飕的惶恐与惊慌。虽隐忍的心也一度地期盼着熟悉的身影，大气厚重的呵怜。
经年的来来回回，我于那份徘徊忧虑的孤独蹀躞中，总是不期然的迎来母亲——母亲的身影，母亲的脚步，母亲的怒声，母亲的温暖，母亲的苍凉，还有母亲的疲劳与奔波。
此际，我又走在乡间小路上了，于夜色隐隐绰绰、于凉风凄凄恻恻中。只是，我的脚步之外，还重叠了另一重步音。那忘却的恐慌再不会压上心头，但我丝丝絮絮的吐露在风里，敲开了夜风的婉约与幽凉，还有一份小小的满足与安然。
当轻挪的步子跨过弯弯的山脚，走上通往村子的路，蓦然抬首，母亲的身影直直地驻足在风中，手中依然握着个电筒，声音轻轻哑哑的传来：以为不知道回家了，想着拿手电筒去接呢。
那一刻，有一丝颤动涌现心头，恰在风里缓缓的吹开，朦在了夜色雾霭间。
秋夜，浓浓的雾霭遮住了所有的景象。朦胧的母亲的身影，苍然中，噙着一丝温暖的笑。迎向母亲，不再言语。听母亲絮絮的念唠，笑语，跟着苍老而稳健的步子，向家走去。
夜色愈浓，秋色愈冷，而心愈稳。
2011.10.1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