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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在干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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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追着她问: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发呆。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看书。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没干嘛。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看书发呆。

    她静静,他轻轻。

    云追着风问: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拂水。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拈花。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敛光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散热

    你在干嘛?

    游云。

    云悄悄,风飘飘。

    每次他问起她时,她便轻轻拧开唇角,浅浅一笑,似风,若云。

    每次云问起风时,风便柔柔缓下身姿,徐徐一滞,似水,若尘。

    你在干嘛呢?

    她说:不干嘛。

    为何总喜欢问干嘛,她实是没有干嘛,只是呆呆地凝于空间里,漫无边际的神游云天幻海。说不出的意味,诉不明的情愫,言不清的事理。

    许久之后,他再无声息,她亦忘却曾经他那么一遍遍地问着她干嘛。回蓦,她长长的叹息

    她想起了那些愀心的事,思及便是一场暗影。轻轻撇去,遗忘在心海深处。抬首,将神思凝向了天穹。

    那里的云总是安安静静地盘踞在苍穹,深邃地探看着风将吹往何处。些许时候,风激起了云的飘忽恋想,云便追逐着风的脚步依依绻绻的相随相伴。风动,云动,风止,云住。

    丝丝游离着一份迷离慵懒又至入骨髓的相恋相倾。也许风永远都不明白云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系在风裾,将生命掀涌得跌宕宏阔、虚浮迷离。但风知道,它的身后,永远有着云的身姿,伴着它的步影呈现千姿百态。

    它们相隔得太遥远了,所以,生生世世都带着一种清新迷恋的意韵。难以言说那究竟是风的错遇还是云的错候,也许在它们邂逅的那一刹那便注定了永生永世的相携相伴。遥遥,邈邈,永不腻烦,永不媸陋。

    云演绎着风的媚姿秀态,风爱抚着云的轻灵飘渺。它们将生命的风物撩拨得清盈柔媚、逸姿温婉,又将旷景点缀得恬淡坦荡、舒卷自如。恋着的尽情恋,爱着的尽情抚。舒坦着、宽慰着、豁朗着,即便阴翳亦是静静婉婉,柔和清淡得让凡尘俗魂掉下泪滴来。

    几欲将自己嵌于天穹,却在某些时候不经意的问及,生生的跌落。尘埃,住着我的身,散着我的精气。风云蹈着我的魂,牵着我的灵气。也许我是不该住在红尘的。

    斯时,那人说,云端,遥不可及。同样,我亦是遥不可及。我让自己生生的跌落,然后淬起满身的流离气息。

    你在干嘛呢?

    我在望天,观云,望月,抚风,依夜。那么漫长的夜,一夜一夜的让我囚渡。风丝丝地牵起我,云絮絮地拎起我。我不想干嘛,我只想就这么与风云相守相望,直至世界末日。

    突然思起时间来。时间衍生扩展便是一个无法丈量的时光疆域、空间隧道。幻想的迷梦里,可将时光无形的定格在某一时、某一刻;可推前可延后;可停止,再延续;可固定着因果、制序;亦可混乱着无往无来;可常生不老着世世代代同堂相守;可倏忽朝生暮死,一生只此一天时光,一次朝霞,一次落日。南与北隔开远离,如彼岸花,花与叶永生永世不相见,处南的人永不会看到雪花飘飘,住北的人永不会感受到温暖馨香。

    小河流水潺潺,倏忽的断掉,颠覆流水不可断之世之常理。落叶飘飘,似蝶,划着优美的弧线,却永不会停滞在虚空。然那时光的断层,会生生地将一片叶停止在虚浮的空中。何等的奇妙,何等的惶惑。然,却美丽着,存在于某一空间里,浪漫雅致。

    某一个睡眠的梦里,走进一座时光的城堡,梦便无限的延伸,将生命截取到梦的迷离幽霭中。继续着生命的衍生,灵魂的抽离。而梦外的身子便永远安静如斯地闭着双眼看黑暗的世界,那些来来去去的人影,那些嘁嘁喳喳的声音。耳朵里灌涌得是清晰明了的两重世界里的两重光景。梦不是梦,生活不是生活,颠倒着曲折陆离,驳杂着生命的逼仄与窒息。

    在苍白中的光阴里伸着腰,抽动着躯体,僵化的依然是梦的那身那影。而灵魂却在深深地呼吸着异世的幽香清芬。也许,我真的是一个分裂的人,分裂在光影驳驳的杂音斑际中。一闭眼,是两重世界,一回首,是四重光阴。

    风,载着云涌动在我的心湖里,似水的柔情便粼粼地潋滟在青光媚影中。生命是幸福的,空洞中的幸福。依托着空间的离奇分割,将一重重的光影,将一幅幅的图景堆叠起浮光掠影,投递到云天风影中,恋那一番盛世婆娑。生命回旋往复着,死灰复燃着。

    泪水永远滴不到沉黑的深潭里,那潭清幽幽的水是生命的源头所在,沉暗幽深,寂霭深芜。我爱着的时光,所有的缤纷皆沓杳在源头,伴风撷叶地轻舞在云浪滚滚中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梦,离奇的梦。梦的意念割剧着时光,点点滴滴的分离、断开,又继续无着无落的。慕天思地,却原来,生命的机器是可以复制,时光的离心器亦可永远复制,生生不息的绵延繁衍下去。经过的会再经过,忘掉的会再记起,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,该邂逅的还是会邂逅。缘,只是人类的自我慰藉;份,只是一种结局的解说;无,只是一种苍白的诠释。

    从桥的这头,行走到桥的那头,河水依旧是淙淙地流淌着,也许,在转身的片刻间,桥不再是桥,塌了;河不再是河,陷了。生命,胶住,时空,凝着。生命的片断被叠进记忆的深层,是一番惊魂的震憾。光点轻轻移动,苏醒过来的刹那,生命的光源又辐射到荒原莽地。

    很好奇,缘何有人会做如此一场怪诞的梦境。那究竟是一场梦景,还是一场演说,更或是一场灵魂的呓语,意识的发射。用文字载着,传波着光的速度,时间的空洞,时光的离奇。

    不想将生命安放在一只有着分、针、秒嘀嗒行走的时刻表上。在那里,似乎生命的一切都可以用来丈量。时光、岁月、生命、物质、意念,有形的,无形的。走出多少分,顿住多少秒,离散多少时刻,沉睡多少小时,耗费多少光阴。在那儿,时光是用金钱来衡量的,遗失了多少时光,便浪费了多少金钱。

    在我不想干嘛时,我便将时光忘掉,横在云端,看光阴轻轻的走,慢慢的流。我把生命彻底的放弃。而我也就成了那无法计量的风与云,悬挂在时刻表之外,走近了时空邃道里,听生命与灵魂碰撞轻划。

    轻轻地告诉你,我从不想干嘛,只想走出时间之外,就这么倚立在风云间看生命的物质发生轻微的质变与量变。

    2011年4月16日